2018年7月7日 星期六

存有與非存有

    存有的問題是因「非存有的衝激」而產生的,背後隱藏極深的關聯性。存有的否定就是非存有。究竟甚麼是存有﹖田立克認為「存有就是存在力量」(Being is the power of being!)這就像尼采說「求權意志」(Will to power)。據海德格解釋「求權意志」就是生命力量的肯定 (A designation of the dynamic self-affirmation of life)。田氏進一步解釋:求權意志是生命的自我肯定,包括自我保存與成長。因此,這種意志不斷向前開創新領域,它的意欲乃是保存及超越自身。權力是意志自身的力量,也是控制它自身的力量。權力意志是以意志擴充為最高目的的自我肯定。

    瞭解存有,就能瞭解非存有。如果存有是一種力量,則必有否定這種力量者,據黑格爾的辯證法,凡屬人的意識 (他名之為意識機體),必會有意識的自我否定 (Self-negation),自我否定與原來的自我合成一新自我。存有在田氏心中亦如此,「非存有是存有在存有自身中的否定。」

    有限的存有包含了非存有,這點與黑格爾所說的相仿。有限心靈內有自我否定,惟獨絕對心靈才有絕對的肯定。田氏解釋有限的存有被限定在生命的開始與終結之間,而上帝是無限存有,因祂是自有永有的。

    到此為止,我們還未討論非存有是甚麼,因其是極難討論的,柏拉圖曾試用非存有的概念。因為沒有非存有,存有與純粹本質的對比便不能理解。亞里士多德在存有的分類中已預設了非存有。近世邏輯學者否認非存有具有概念性質,提出除了保留它的否定形式外,不應佔有其他哲學位置。可是田立克認為非存有不單是概念的否定,更有自身思想內容,它甚至僅次於本體論在哲學史的地位。
田氏用隱喻性解釋存有與非存有的關係。存有為了不斷克服非存有,就有目的地不斷創新,因此存有與非存有是相輔相成的。當存有自身覺察到非存有的存在,便產生了焦慮。焦慮就是存有的存在覺醒。一切有生之物都有焦慮,克服這種焦慮需要勇氣,即田氏強調的生之勇氣。

    田氏的神學有時解釋非存有為罪。他說:「罪沒有本體論的積極地位」,「它是對存有的一種抵抗」。非存有被視為一種與存有根源割離的狀態 (Estrangement),由於人的不信、驕傲、邪慾而與上帝割離。這種割離使人陷於與上帝的對抗中,人的存有便受到威脅。人離開了存有的根源 (上帝),除非接受上帝的拯救,成為新存有,不然就要面臨無盡的失落。

    非存有在神學上面對的另一難題,正如田立克所說:「如果上帝被稱為活活的上帝,如果上帝是生命之創造過程的根源……如果上帝以外,再沒有那可說明惡與罪的否定原理的另一存在,則人如何可不置辯證法的否定性於上帝自體之中﹖」

    意思說如果上帝是一切存有的根源,則存有的否定也必須源自上帝。

    田氏在此深受兩位哲學家影響:伯麥 (Boehne)認為非存有或空無是上帝的元素,使上帝能自我實現:謝林則認為非存有是一切潛在的積極原則,從這裡引出一切轉變及運動。戴卓爾 (Adrian Thatcher) 認為,在田立克的思想中,非存有甚至可能是上帝本身的生命之源。他說:上帝從絕對的無 (nihil) 創造了有;其次在上帝的「有」的觀念裡蘊涵著「無」使上帝的作為有兩極性。上帝有「無任何能勝過自己」的能力是一種神聖的自我活動原則,使上帝成為永活的上帝。

    不過戴卓爾說的不清楚,因田立克並沒有明顯地陷上帝於存有與非存有的兩極中。反之,田氏一直強調上帝為存有的根源。但田氏亦有暗示上帝涵蘊了非存有的要義,是存有內部的一種張力。

        存有與非存有,必須相連起來,不能孤立來討論,這正如田立克一直慣用的方法——二重性。存有與非存有所牽涉的首要問題,就是上帝內部的運作問題,這涉及上帝的存有及行動之間的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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