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28日 星期三

郭維德《進國度之路》的歷史意義和價值

 

    瞭解了關於千年國教訓的歷史背景後,我們就能認識郭維德《進國度之路》一書在教會歷史上特殊的意義和價值。簡而言之,郭維德的《進國度之路》基本上延續了歷史上從愛任紐和特土良等早期教父開始的千禧年派信仰,認定千年國是基督徒對基督再來的盼望。然而,郭維德在本書中獨特的貢獻在於,他不僅承繼了十六世紀宗教改革所恢復的「因信稱義」、「唯獨恩典」的真理根基,肯定信徒一旦得救就永不會失去救恩;他還更往前一步,探討信徒在得救之後其生活之於未來賞罰的問題,比目前一般學者所知的歷史前人都更清楚地指出,不是所有的基督徒都能有分於千年國,只有對主忠信的才能。雖然在歷史上這樣的見解曾隱隱約約以不同形式(如前面所說特土良對信徒復活順序的解釋)出現在其他前千禧年派的教訓裡,但從未有人像郭維德這樣明確地指出千年國乃是按行為所得的獎賞,與憑信所得的永遠生命不同。歷史上一般持千禧年派觀點的作者,對「誰能有分於」千年國都著墨不多,一般都是籠統地說「義人」或「忠信的」將有分於千年國(如前面所提愛任紐的說法),但究竟誰是「義人」或「忠信的」則通常沒有明說;學者一般就是將其領會成所有的信徒。這也有其歷史原因:如本書郭維德所寫的前言中所說,在教會歷史上,永遠生命是憑信得著的真理乃是十六世紀的宗教改革才確立的;此前,在天主教傳統的影響下,信徒一般認為人要憑著善行和守聖禮才能得著救恩。但人都有犯罪背道的可能,所以信徒對自己是否有永遠救恩並沒有確信,自然也沒有區分「得救」(得著永遠的生命)和「得勝」(進入千年國)的觀念。然而,在宗教改革的影響下,信徒開始看見永遠的救恩乃是憑信得著的,不是憑著行為;後來藉著加爾文強調上帝的主宰,信徒更看見救恩是出於上帝的預定,是永不會喪失的。然而,這也帶進了另一個問題:如果永遠救恩是憑信得著的,不是憑行為,基督徒得救以後的生活和行為對其未來究竟有何影響?一位生活放蕩的基督徒和一位生活敬虔的基督徒,在基督回來時會有何不同的遭遇?天主教對這問題的解答是「煉獄」,即不聖潔的信徒死後要經過煉獄的懲罰才得潔淨。在郭維德以前,更正教對此問題則通常沒有詳盡的解釋。

 

    因此,據我們目前所知,郭維德的《進國度之路》算是基督教歷史上第一本詳盡探討信徒今日生活與千年國作為獎賞之間關係的著作。本書指出:忠信的,就能進入千年國以作其獎賞;不忠信的,就不能進入。這樣的教訓使得聖經中許多在「因信稱義」、「因信得救」的神學框架下難以解釋的經文迎刃而解。比如,使徒保羅在腓立比書中說,「向著標竿直跑,要得上帝在基督耶穌裡從上面召我來得的獎賞」(三14),這「獎賞」究竟是什麼?保羅為何說「或者我也得以從死裡復活」(11)(這裡的「復活」原文乃是「特殊的復活」)?難道保羅沒有把握自己將來會從死裡復活?這與他在其他書信說到信徒將來必然復活的教訓(林前十五,帖前四16)豈不互相矛盾?保羅在林前三章說,「人在那根基上所建造的工程若存得住,他就要得賞賜;人的工程若被燒了,他就要受虧損,自己卻要得救。雖然得救,乃像從火裡經過的一樣」(14~15),這裡的「賞賜」和「虧損」是指什麼?保羅說,「豈不知在場上賽跑的都跑,但得獎賞的只有一人?你們也當這樣跑,好叫你們得著獎賞」(林前九24),這裡的「獎賞」又是指什麼?彼得說,「弟兄們,應當更加殷勤,使你們所蒙的恩召和揀選堅定不移。你們若行這幾樣,就永不失腳;這樣,必叫你們豐豐富富地得以進入我們主救主耶穌基督永遠的國」(彼後一10~11),這需要「更加殷勤」且「行這幾樣」才能進入的「國」,究竟是什麼國?這和憑信而受浸,即憑「從水和聖靈生」就能進入之上帝的國(約三5)有何區別?為何一國是憑水和聖靈生(即憑信心)即可進入,另一國卻要憑行為、憑「行這幾樣」事才能進入?這裡是一個國,還是兩個國?保羅在加拉太書五章明言,行各樣情慾之事的人,「必不能承受上帝的國」(21),這「國」和憑信而受浸所進入的國又有何不同?保羅和巴拿巴對門徒說,「我們進入上帝的國,必須經歷許多艱難」(徒十四22),這是什麼國?啟示錄二章和三章裡,主七次呼召「得勝的」(二7111726,三51221),這些得勝的與不得勝的信徒將來有何差別?福音書裡講到要來的婚筵,那些被算為不配進入婚筵的(太二二13,二五12)是誰,會有何下場?馬太二十五章裡,講到童女和僕人的比喻,有的蒙稱許,有的不蒙稱許,許多解經家把這說成是信與不信者的分別,但不信者如何能作主的童女和僕人?類似這樣的問題在整本新約聖經裡比比皆是,歷史上也一直是更正教解經家的難題,因他們不知如何化解類似教訓與「因信稱義」、「因信得生」(羅一17)、「得救是……因著信……不是出於行為」(弗二8~9)等基本教義的衝突。然而,在郭維德把千年國解釋成獎賞的教訓裡,這些問題都迎刃而解,不再成為解經的難處。

    由此可見,郭維德的《進國度之路》之所以堪稱史無前例、意義重大,是因為它是目前學者所知、史上頭一本詳細論證千年國是將來賜給得勝信徒獎賞的書。讀者也許覺得這不可思議,一個合乎聖經的教訓怎能被埋藏那麼長久的時間。然而,「因信稱義」這對今日基督徒極其平常的基本真理,也是歷經了一千五百年才由馬丁 · 路德所恢復,所以教會歷史上其實不乏合乎聖經的教訓被埋藏一段年日後又被重新發現的例子。可惜的是,郭維德過世後沒多久,他的教訓在西方就漸漸被人淡忘。然而,在上帝奇妙的主宰之下,他對千年國的看見卻由其學生潘湯(David M. Panton, 1870~1955)傳給了從英國到中國傳教的和受恩教士(Margaret E. Barber, 1866~1930),而和受恩又將其傳給了一批當時興起的本土青年基督徒,其中包括二十世紀最有影響力的中國基督徒之一——倪柝聲。藉著倪柝聲的職事,郭維德的教訓並沒有被人完全遺忘,反而傳到了全地,繼續為許多愛主的基督徒所珍賞。這想必是郭維德在世時絕對未曾夢想到的事!倪柝聲在1934年,即郭維德過世三十三年後,曾在一篇信息裡面如此說:

 

郭維德(Govett)弟兄,看見基督徒得獎賞的問題,他發現人固然是因信得救,但在上帝面前卻是按著所行的得獎賞。得救是生命的問題,得賞乃是生活的問題。司布真(Spurgeon)先生曾說,郭維德弟兄生得比他的時代早一百年,因為所講的道太過深奧。他告訴人兩件事:第一,基督徒有從千年國裡被革出的可能,故此信徒必須忠心,必須殷勤。第二,在大災難前,不是全體的信徒都可被提,只有得勝的、忠心的信徒才有分。

 

    由上可見,郭維德的《進國度之路》實在是歷史上教導國度真理的先鋒和里程碑。值得一提的是,關於千年國和末世論的教訓,一般神學的討論多半流於道理上的爭辯,雖也有其神學學術上的價值,但對一般信徒平日的生活實在沒有太大的影響和幫助。為此,譯者翻譯本書的目的不是要以此書為某種對千年國的見解爭辯,因為道理的爭辯對信徒的生活沒有太大幫助,反而容易破壞信徒中間的合一。無論一位信徒對千年國持什麼樣的看法,那都不能算是基督徒基本信仰的一部分,更不能成為導致信徒中間分裂的理由。譯者翻譯本書的目的,乃是因為看見一個不爭的事實,即聖經中有許多經節明說信徒在主回來時要按其行為受審判。比如,馬太福音十六章二十七節說:「人子要在祂父的榮耀裡,同著眾使者降臨,那時候,祂要照各人的行為報應各人。」哥林多後書五章十節說:「因為我們眾人,必要在基督台前顯露出來,叫各人按著本身所行的,或善或惡受報。」啟示錄二十二章十二節說:「看哪,我必快來。賞罰在我,要照各人所行的報應他。」所以,無論信徒對千年國如何解釋,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信徒今日的行為,會決定其在基督審判台前所受的賞罰。這樣的信息,一般基督教裡傳講不多;這不是上帝話中的「奶」,而是「乾糧」(來五13~14)或「飯」(林前三2),不是為了餵養基督裡的嬰孩,而是為了幫助已經有些長成的信徒更加成熟,如保羅所說,好叫我們都「得以長大成人,滿有基督長成的身量」(弗四13)。譯者相信,這是《進國度之路》一書最大的價值所在:不只是陳明關於千年國的真理,更重要的是,藉著這真理的陳明,喚醒並激發信徒不再過隨便鬆懶的生活,不再活在罪中,或追求世界的享樂,反要知道「上帝是輕慢不得的」,「人種的是什麼,收的也是什麼」(加六7),因此「恐懼戰兢,作成你們得救的工夫」(腓二12),「當這樣跑,好叫你們得著獎賞」(林前九24)!這是郭維德寫作本書的初衷,因為當時英國的基督徒大多沉迷於各樣屬世的追求裡,屬靈光景死沉,所以郭維德急切地盼望喚醒他們。今日大部分的基督徒又何嘗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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