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質上,十字軍是為了樹立教宗至高獨一的威權而發動。十字軍與一般朝聖或宗教戰爭最大的不同點在於,十字軍是由教宗發動,或至少必須得到教宗的許可與祝福。參與者行前必須發特別的朝聖者誓願(pilgrim’s vow),有些人還會輔以禁食禁慾。每人外袍臂膀上都要縫上十字作為記號。
為何中世紀教宗想要樹立絕對威權?這牽涉到中世紀羅馬公教與現代大不相同之處。
「教宗」與「世俗世界」的關係,1870年是最重要的分水嶺。這一年,義大利統一為一個國家。對十九世紀下半葉的義大利人而言,長期讓義大利無法統一的主因是「教宗國」(Papal States)的阻撓。義大利透過統一,將「教宗國」從一個具有世俗統治權的國家,轉變為只具備羅馬公教全球信仰領導中樞功能的「梵蒂岡教廷」(Vatican City State)。
面對義大利統一後提出「教宗國」轉型的要求,教宗原先並不願意。直至1929年,義大利政府才與教廷簽訂協議,讓存在超過一千年的「教宗國」(754-1870)卸下種種世俗權力,轉變為一個沒有軍備、沒有自己經貿功能的特殊「國家」。名稱也由「教宗國」改為「梵蒂岡教廷」。
換言之,從754年查理曼(Charlemagne)的父親丕平(Pepin)將羅馬及其東北地區的土地攻打下來,送給當時的羅馬教宗開始,所謂「教宗國」其實與一般世俗國家無異。我們不妨把「教宗國」看成政教合一的國家,而教宗就是這個聖俗兼備政體(polity)的統治者。然而,當時歐洲主要還是原住民部族各擁其主、獨立自治的世界。已經接受基督教的地區,比較大的城鎮各有自己的主教,並不受他人管轄。當時的羅馬教宗,頂多只能說是被視為大哥的羅馬主教。
「教宗」真正成為整個羅馬公教的共主,能夠整合日耳曼民族大遷徙後,西歐各地分裂為許多小政體的情況,要等到九世紀初。查理曼為了讓自己打造起來的帝國,在信仰文化上有一致的規範,下令所有教會禮儀與信仰問題爭議,全部以羅馬教會為依歸。如此一來,羅馬主教在實際運作上,才真正成為普世的「教宗」(pope的拉丁文“papa”意為「父親」)。
所以,我們不能從今天「教廷」與「教宗」純粹作為羅馬公教信仰領導者的角度,批評中古「教宗國」統治者會發動十字軍。而應瞭解,當時「教宗」的身份具備政教合一的性質;「聖」與「俗」之間,界線沒有今天那麼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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