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洪春男
自使徒時代以來,古代教會宗教思想至於奧古斯丁(Augustine)
而登峰造極
。雖說因為他所研究的問題大多不合東方脾胃,其所影響於東方教會者極其有限,但整個的西方基督教無處不染有他思想學術的色彩。西方教會宗教生活之所以遠超
於東方教會之上,大都由他所賜。中古時代羅馬公教許多特性,大都源出於他的思想。同時,他在改教運動中,又是靈性的祖師,他的神學雖說全以聖經、哲學、以
及教會遺傳為護符,然而又大多以他一己的經驗為根據,先要知道他生平經歷,然後才能了解其為人。
非洲為拉丁基督教產生了三大領袖,即特土良、居普良與奧古斯丁。奧氏以三五四年十一月十三日,生於努米底亞
(Numidia) 塔迦斯特 (Tagaste) 地方,以現在地位來說,在阿爾及利亞 (Algeria)康士坦丁區蘇克阿拉 (Suk
Ahras)。 他的父親名帕特利修 (Patricius)
,是個很有地位的異教徒,但財產不多,為人懶散偷安,貪戀世俗,直到臨終的時候才信奉基督教。他的母親摩尼加 (Monnica)
卻是個忠誠的基督徒,很關心兒子的前程;但她的靈性生活,要等到了晚年受了安波羅修和自己的兒子奧古斯丁的啟發,才發出異彩光輝。
奧古斯丁有兩種性情;一種是放肆於性慾中的性情;一種是專誠向上,追求真理的性情。也許父母雙方的稟性,都遺傳到了他一人身上。稍長,由他生長地
塔迦斯持送到附近一處地方馬道拉 (Madaura)
上學,後來又從那裏負笈而至加大果,在那裏專攻修辭學。在加大果的時候,他姘識了一個女子,此時他年紀不過十七歲,他與這姘婦同居至少有十四年之久,且在
三七二年時她生了一個兒子阿斗達徒 (Adeodatus)
,阿斗達徒極為奧氏所珍愛。奧古斯丁雖放縱於情慾最早,但追求真理也覺悟最速。早在十九歲的時候,因讀西色柔 (Cicero) 的霍爾登修
(Hortensius) 一書 ── 此書現已幾乎全無可考 ──
『就改變了我心所愛慕的,使我禱告的心上升到你自己面前,主阿』(註一),後來他自己這樣寫著說。這次的悔改歸正雖說不算完全,但已使奧古斯丁有心追求真
理,以真理為人生唯一價值。此後他開始研究聖經,『但聖經對於我好似沒有價值,不足媲美於西色柔的莊嚴文筆』(註二)。於是他又向一種思想混合的二元主
義,即稱為摩尼教者,追求心靈與理智的安慰。此時他在禱告中發願說:『求賜我清潔自制的心,然而我還未曾準備好。』(註三)
奧古斯丁崇奉摩尼教共有九年,有時住在加大果,有時又住在塔迦斯特,一面治學,一面教書,他在加大果因作了一篇戲劇詩而文名大震
(註四)。他所結交的朋友不少,其中尤以亞呂皮烏(Alypius)
為莫逆。信奉摩尼教日子久了,他開始懷疑這個教門理智上的效能。當時摩尼教中備受教徒推崇的首領為淨斯土斯
(Faustus),奧古斯丁因朋友敦勸而去見他。但因淨斯土斯在教理上難於自圓其說,這使他在理智的追求上失望了。雖說在表面上他還是個摩尼教徒,但在
奧古斯丁的內心深處,他已變成了懷疑派。因為摩尼教中朋友的勸導,奧古斯丁於三八三年遷到羅馬,又因得他們援助,在三八四年受當地行政長官辛馬庫
(Symmachus) 的委任,在米蘭教授修辭學 ── 米蘭乃當時西方帝國的都會。
在米蘭的時候,奧古斯丁聽見了安波羅修大有能力的宣道,但他去聽道祇是因為欽佩他的口才,不是因為相信他的道理,因他在這時候正傾心於新派的懷疑哲
學。此時他的母親摩尼加和他最親密的朋友亞呂皮烏也與他同住一處。他母親為維持他的地位起見,此時為他定了一門親事,但因所聘的女子年齡尚輕,一時不能完
娶。他雖與那從前之姘婦脫離了關係,但很是出於勉強,所以不久又與另一個結上了非法之緣,行為較前更不正當
(註五)。這是他一生道德水準最低的時期。在這當兒奧古斯丁因威克多林 (Victorinus)
的譯述,與新柏拉圖主義發生了接觸。這種主義在他看來好像是一種啟示。從前他信摩尼教的唯物論及二元論,現在他才知道靈性世界是唯一的真實世界,才知道上
帝不但是一切良義之源,也是一切真實之源。不像摩尼教所說的,惡並非積極的存在。惡是消極的,是善之缺少,是人的意志遠離上帝。認識上帝是人生最高的福
樂。這種新的哲學,也是後來時時影響奧氏思想的哲學,使他有接受基督教的可能。因為他聽安波羅修講道多了,所以對於教會的權威有了極深的印象。正如他以後
所說的:「假如我不為大公教會的權威所驅使,我就不會相信福音」(註六)。
到了這時候,奧古斯丁一生經驗之大轉機將要來臨。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那樣痛苦,他感覺得理想與行為間有這樣遠的距離。幾年前,他讀過新柏拉圖派威克多林
的傳記,看見他在老年時如何歸向基督,心中已經受了感動,最近因讀他的著述,又受了不少的影響 (註七)。又有一個非洲的旅行家朋弟田烏
(Pontitianus)
,把他的埃及所看見的修道生活告訴了他和亞呂皮烏。他聽見了這些事,深自內慚,因為那些無知的修道士尚能制勝情慾的試探,像他這樣有學問的人,反為情慾所
任意奴役,無力抵抗 (註八)。在這種自責自咎情形下,他一人跑到花園中
去了,彷彿聽見鄰家兒童的聲音說:「拿起來讀吧!」他於是拿起一本他所讀過的書信,打開來看,他的視線落在這幾句話上:「不可荒宴醉酒;不可好色邪蕩
;不可爭競嫉妒。總要披戴主耶穌基督,不要為肉體安排去放縱私慾。」(註九)
自此以後,奧古斯丁心裏有了平安,而且感覺有從上帝而來的能力勝過罪惡,是他從前所追求不到的。也許像人所說,這是他轉變皈依修道主義的心。如果是的話,
那不過是一種形式上的表現。從實質上說出來,這是一種基督徒根本的內心變化。
奧古斯丁悔改歸正是在三八六年夏日將盡之時,他辭去教授之職,一方面也是由於疾病。辭職之後,便與他的朋友退居在一處山莊,稱為加西西阿古姆
(Cas
sisiacum),等候受洗。這時距他的神學大家的地位還遠得很。他的特有見地尚未發展,他還不過是一個信奉基督教的新柏拉圖派,但他敬虔生活的格式卻
已經決定了。退居加西西阿古姆時,奧古斯丁與諸友人共研哲學,在他最初所寫的許多論文中,有些是在此時寫成的。在三八七年復活節的時候,奧古斯丁在米蘭受
洗於安波羅修,與他同受洗禮的有阿斗達徒及亞呂比烏。受洗之後,奧古斯丁同他母親起行,想要回到他的故鄉去。不料摩尼加卻在旅行途中死於俄斯替亞
(Ostia) 地方。後來奧古斯丁敘述他母親死狀,是古代基督教文獻中一座最高貴的紀念碑
(註十)。於是奧氏改變原定的計劃轉道往羅馬去,在那裏住了些時,到三八八年秋天仍返塔迦斯特去。他在這裏與朋友同住,仍像在加西西阿古姆一樣,勤究學
問。在這時期中他那聰明的兒子阿斗達徒死了。奧古斯丁想創設一所修道院,因此便於三九一年,往希坡 (Hippo) 去了,此地是在阿爾及利亞
(Algeria),與現在的波拿
(Bona)城相近。在此處他雖受職為神甫,但非完全出於他的自願。四年之後,他受職為希坡副主教。與他同作主教的前輩瓦勒留 (Valerius)
究竟死於何時,不得而知,但奧氏受職後不久,當地主教全權都歸在他手中了。在希坡他為非洲那一帶地方創建了第一所修道院,作為訓練教會領袖人才的場所。奧
古斯丁卒於四三零年八月二十八日,正當宛大勒人圍攻希坡之時。
奧古斯丁立論攻擊摩尼教早在他受洗之時。後來身受聖職,特別在受職為主教之後,他便開始與當時盛行於北非洲的多納徒派發生衝突。因這次爭辯,奧氏對於
教會及其品質與權威等問題,詳加研討。在他作主教的最初幾年中,他就對於罪與恩兩大問題,有了特殊的見解。但這些見解並不是由於與伯拉糾一番大爭辯之後而
得的結論,因為那是四一二年後他所成功的大事業,不過那一番大辯論更加澄清了他對於這些見解的解說罷了。
奧古斯丁影響之所以偉大,在乎他神祕的虔敬生活。這種生活雖說在他所有的著述上都能看得出來,可是發揮得最圓滿的,要算他的懺悔錄
(Confessions)。此篇之作大約在四零零年,他悔改以前的一切經驗均於文中和盤托出。古教會
中像這樣以靈性經驗為自傳者實屬僅見,即在教會歷史之任何時期中亦不多見。在宗教經驗著述中,人們莫不將此篇視為典型之作,「你創造我們,為使我們與你相
通,我們的心若不在你裏面得著安息,不能自有安息。」(一1)
「所以倚靠上帝是我自己的益處,假如我不住在祂裏面,我也不住在我自己裏面;但祂,那一位住在祂自己裏面的,能更新萬事。你是主我的上帝,因為你不需要我
的善良。」(七11)「我先想追求得著充足的力量,與你有親切的來往;但我不能得著,
直到我得著了那位『神人之間的中保,為人的基督耶穌』,『祂在萬有之上,是永遠可稱頌的上帝』,直到祂來呼召我。」(七18)「我的全部盼望盡在乎你那極
大的慈悲。將你所掌握的賜給我,將你所要的吩咐我。」(十29)「主阿,我要愛你,要感謝你,承認你的名,因為你使我的那些罪都如冰塊一樣消融了。」(二
7)
自保羅以後,像這樣一種富於虔敬精神的話,是當時教會所未曾聽見過的,這種把宗教看作是與永生上帝親切往來的概念,雖說不常為人所完全領悟了解,卻在教會
中佔有長久的影響力。
這樣看來,奧古斯丁一想到上帝,便想到一位人可與之發生心靈交往的神,在祂裏面人能得到福樂,感到滿足。但當他用哲學眼光去想到上帝時,他所用的術語
都是由新柏拉圖主義中假借而來,上帝唯一,是絕對的靈,與一切被造之物
,有各種分別之物不同。上帝是一切存在之物的根基與來源。這種概念使奧古斯丁注重上帝的唯一性,甚至講論三位一體時,他還是注重這一點。他把這種教理在他
的名著三位一體論 (On the Trinity)
裏面發揮無遺。自此論問世後,西方教會對於這問題的思想已成一定形式。『父、子、聖靈,一位上帝至尊無對,偉大,全能,良善,公義,慈悲,一切有形無形萬
有的創造主。』(註十一)『父、子 、聖靈,同一質體,創造萬有的上帝,全能的三位一體,在無形中工作。』(四
21)『不是三位上帝,也不是三種善良,乃是一位上帝,全善,全能,即三位一體自身。』(註十二)
特土良、俄利根、亞他那修都講子與靈在父以下。惟奧古斯丁如此注重合一性,以致把『三位』講成完全同等。『三位一體是絕對同等的,我們不但不能說父比子
大,甚至也不能說父與子之和比聖靈大。』(註十三)
奧古斯丁不滿意於『三位』之區分,但因慣用已久,無法更易,而且他也不能找到一種更加適宜的說法:『假如有人要問,這三位是甚麼﹖則人間文學苦無以為對。
然而我們還是要說「三位」,並不是要藉此講明其中奧妙,乃是捨此無話可說。 』(註十四)
雖說奧古斯丁對這問題很顯然的極力主張教會傳統思想,但他自己的思想傾向,以及他的新柏拉圖哲學思想,均傾向於形相論的神格唯一說。不過我們也決不可稱他
為形相論派。他也用過許多比喻來解說三位一體,例如,他將記憶力、了解力和意志力來作比喻 (註十五),又將施愛者、被愛者和愛三者來比作三位一體
(註十六)。
因為奧古斯丁有這種合一與同等的見解,所以他說:『道是單從父上帝而生,聖靈也是主要的由父而出。我之所以加上這主要的幾個字,因為我們知道聖靈也是
由子而出。』(註十七) 東方教會的見解以為父是萬有之唯一源頭,子在父之下,所以也說聖靈單從父出,但奧古斯丁正為『和子』(Filioque)
一個術語預備了道路,使得流行於西方教會中。此一術語,當五八九年,在西班牙之妥列多 (Toleelo)
地方所開之第三次會議,即已公認列入尼西亞信經之內,直到今日,卻為希臘教會與拉丁教會分裂之由。
對於道成肉身的問題,奧古斯丁在人性與神性兩方面均一樣注重。『基督耶穌,上帝的兒子,是上帝,也是人;在萬世之先為神,降生在我們的世界而為人
,….這樣,就其為上帝而言,祂與父為一;就其為人而言,父比祂大。』(註十八)祂是上帝與人之中唯一的中保,只有藉著祂,罪才能赦免。『亞當的罪無
法蒙赦免,無法被消除,只有藉著上帝與人之間的中保,為人的基督耶穌。』(註十九)基督的死是赦罪的基礎。至於說基督的死究有甚麼切實的意義,奧古斯丁的
思想也不大清楚,不全然前後一致。他將基督的死有時看為向上帝所獻上的祭,有時看為代替我們所忍受的刑罰,有時看為一種贖價獻與魔鬼,使人從他的權下被解
放出來。奧古斯丁對於耶穌謙卑的生活所給與我們的意義極其重視,這是在希臘神學家中不大多見的。拿祂的謙卑比較起亞當罪中最令人注意的驕傲特性,其間對照
極其顯明。這是人類的模範。『這位由你隱密的慈悲中,你向謙卑的人所指明了出來的中保,你所差來世間的,為要藉著祂的模範,他們也可以學到這同樣的謙
卑。』(註廿)
照奧古斯丁所講,當人被造時原是善良正直的,享有自由意志,且有不犯罪,永遠不死的可能
(註廿一),在人天性中原無不和協。他原來是快樂的,與上帝來往無阻 (註廿二)。因罪的緣故,亞當從這樣的地位上墮落了,罪的原素是驕傲
(註廿三)。犯罪的結果便是善良的失落 (註廿四)。上帝的恩典喪失了,靈魂死了,因為它已與上帝遠離
(註廿五)。人的身體不再受靈魂約束,反為貪慾所操縱, 其中最壞而又最顯明的特性為淫慾。亞當墮落在全然絕望的毀滅中,永死便是當然的結果
(註廿六)。這種罪及其後果有關全體人類;『當那人墮落在罪中時,我們都是那人,因為我們都在那一人(亞當)裏面。』(註廿七)『雖然,論到第一個人,使
徒有話說,在他裏面人人都犯了罪。』(註廿八) 在亞當裏面不但人人都是罪人,而且因為他們都生在『淫慾』之中,所以他們有罪的情景更壞
(註廿九)。結果便是全人類,連最小嬰孩在內,都成了『滅亡之子』(註卅),所以該受上帝的震怒。從這種絕望的原罪境域中,『從來沒有人被拔出來過,沒
有,連一個也沒有,現在還是沒有,將來也必沒有,惟有靠著救贖主的恩典才能得救。』(註卅一)
人得救是由上帝的恩典而來,完全是人所不配得的,完全是白得的。『工價是軍事服役的報酬。工價不是恩賜;所以他說「罪的工價乃是死」,為要說明死不是
無故而得的,乃是罪所應得的報酬。但是說到恩賜,假如不是完全無功而得的,便不算恩賜了。所以,我們要知道,凡人所得的好處都是上帝的恩賞,當這些好處增
至了永生的境地,簡直是為恩典而施的恩典了。』(註卅二) 這樣的恩典
,臨到那些為上帝所揀選而得著這恩典的人。所以祂預先定下祂所要的,『受永刑,得永生。」(註卅三) 這兩種人,每一種人的數目都是規定了的
(註卅四)。在奧古斯丁剛剛悔改以後的時期中,他也主張人有主權接受或拒絕救恩,但還未到與伯拉糾爭辯時,他就得到這種結論,以為救恩是不能拒絕的。這種
救恩的功效有兩層:第一層為信仰是逐漸灌輸,第二層為受洗時罪得赦免,原罪和本罪均得赦免。『使我們得成基督徒的信心,原是上帝所賞賜的恩典。』(註卅
五)
惟其如此,所以因信立地稱義。但恩典所為非盡於此,有如特土良所講,恩典是聖靈將愛輸入於人心。恩典能釋放那被束縛為奴的意志,使之選擇上帝所喜悅的事,
『因著恩典的彰顯,不但要叫他們知道甚麼是應該作的,更要叫他們由於恩典所賜的能力,本乎愛實行他們所知道的。』(註卅六)
恩典能使本性漸漸變化,漸漸成聖,上帝用我們作成善事,並藉此酬報我們,好像這些事是我們自己作的一樣,祂又將這些事的功勞歸在我們身上。沒有人在今天能
確實知道他已得救。在今生人可有救恩,但是,如果不是上帝將堅持的恩賜加在他身上,他就不能保持救恩到底
(註卅七)。奧古斯丁此種見解,好像是由於他主張人在受洗時領受重生恩典的教理而來。假如人在受洗時領受救恩,那末,很顯然的有許多人難於保守到底 。
在奧古斯丁的神學中,與恩典的教理並行的,還有他對於那有形的公教會之極端推崇。他以為祇有在這個教會以內才能真正的得著聖靈所輸入於人心的愛。一般
多納徒派雖說在教理和教會組織上自是徹底的『正統』,但因為他們反對大公教會,因為他們指責大公教會不該准許那些曾經犯過『死』罪的人施行聖禮,奧古斯丁
對這班人說:『那些不關心於教會之合一者,即在上帝的愛中有缺乏;因此我們很有理由可說,在大公教會以外,人就不能接受聖靈。….所以無論那些異端和
分裂派能領受甚麼,惟有那遮掩眾罪的愛乃大公合一的特殊恩賞。』(註卅八)聖禮是上帝的工作,不是人的工作。因其如此,所以聖禮的效力不在乎施行聖禮者的
品德如何。所以人在加入公教會時,從前所受洗禮或授職禮,無須復行。不過,雖說外面所施行的聖禮亦算有效,可是祇有在公教會中,聖禮方能結成果實,因為祇
有在公教會中,為聖禮所證明的愛才可以得著,而這樣的愛又是基督徒生活的要素。甚至在公教會中,並不是人人都在得救的路上走。教會中良莠不齊,分子複雜。
『好的公教徒得救,不好的公教徒和異端派滅亡,並不是因著不同的洗禮,乃是因著相同的洗禮。』(註卅九)
在奧古斯丁心目中,所謂聖禮,乃包括所有教會中各種習尚與禮節,是有形的表記,為聖事的象徵。所以他把袪邪術,按立禮,婚禮,連慕道友受鹽習俗,
都一併算在聖禮內。洗禮和聖餐禮當然是最顯要的聖禮。教會要藉著聖禮才得結成一氣。『若沒有聖禮或有形的象徵,使信眾團結一體,便不能算為宗教社會,無論
那宗教之為真為偽。』(註四十) 而且,聖禮也是得救所必需。『若不受洗,不參加晚餐,任何人都不能進入上帝的國,或得救而進入永生,所以基督教會均
以此為當然之理。』(註四一)
然而,奧古斯丁還以聖禮為靈性實體的表記,而不是那些實體的本身,這都是因他所講關於恩典的工作。凡不『阻礙信仰』的,均可指望得到聖禮的效益
(註四二)。當時這種思想尚未發展到後來中古時代那樣成熟的地步,但奧古斯丁在西方教會中,堪稱為首倡聖禮的鼻祖。
奧古斯丁著述之最大成功要算他的上帝之城
(City of God),他著手寫這部名著是在四一二年,那時正是阿拉利 (Alaric)
攻陷羅馬之後一個黑暗期,此書約成於四二六年。這部書可以代表他的歷史哲學,又是他為基督教所作的辯護文,答覆當時異教徒對於基督教所施攻擊。因為當時人
以為羅馬從前之隆盛,乃因古代諸神顯靈,現在人多不拜那些神了,致遭傾覆。但奧古斯丁說明他們敬拜那些古代諸神並沒有使羅馬強盛,或使它增進道德,或賜它
來生快樂的希望。古代諸神崇拜之遭廢棄,為要叫人崇拜那獨一真神,這並不是一種損失,而是一種大大的收益。以後,奧古斯丁進而討論創造,討論惡之來源及後
果。他的歷史哲學即肇基於此。自人類最初背叛上帝,『由兩種愛造成了兩座城:由愛己之愛,輕視上帝,造成了世上的城;由愛神之愛厭棄自己,造成了天上的
城。』(註四三)
這兩座城以該隱和亞伯為代表。所有在世間自認為客旅,為朝聖的人,都是上帝城裏的居民。這世上的城以巴比倫和羅馬為首席代表,甚餘一切世上邦國都為這城的
化身。它的精神是蔑視上帝,但它也是一種相對的善,治安由它維持。這罪惡塵世,雖以愛己為當然之理,還知道制止擾亂,人各顧安全。但這世上的城必隨上帝的
城之日見擴張而消沒。上帝城裏的居民,就是那些被上帝所揀選,蒙恩得救的人。雖說教會教友不都是被揀選的,但被揀選的人都在這有形的教會中。『所以連現世
教會也是基督的國,也就是天國。照樣,連現世聖徒也與基督一同掌權
,不過與來世掌權有些情形不同;雖然稗子在教會中與麥子一同生長,可是稗子不與基督一同掌權。』(註四四)
這樣說來,甚麼是上帝的城呢﹖上帝的城就是那有形的,為教職階級所組織而成的教會,這個教會必要漸進而至統治世界的地位
是維持和平,也是作人民的『敬虔之父』,故必須倡導對上帝的真正敬拜;教會和理想政府之間的關係是彼此依賴,互盡義務,中世紀神治國家的觀念,實建基於奧
古斯丁這種見解上。
雖從許多方面說,奧古斯丁的思想是很清楚的,可是其中也很顯然的包涵極大的矛盾,原因是在他的思想中成分複雜,把深刻的宗教經驗,新柏拉圖哲學思想,
以及通俗的教會遺傳主義合一爐而冶。因此,他雖講預定,上帝施恩於祂所揀選的人。同時,他把得救的可能限於施行聖事的有形教會以內
(註四五)。他也區分教會為有形的與無形的,與後來改教時代所講的很相接近,卻不夠清晰。因為存心虔敬,所以他把基督徒生活看為人用信和愛與上帝發生親密
的個人關係,但他又一樣積極的提倡一種律法主義式的和修道主義的禁慾主義。終中古時期的教會,在這幾點上,從未有人能超越奧古斯丁。也沒有人將他所留下的
矛盾點調和起來。正是由於那些矛盾,在他以後的各種運動,才可能大受他的思想感動( 註四六)。
註一:奧古斯丁懺悔錄三4應楓譯(台中市光啟出版社,一九六二年。
註二:同上三5
註三:同上八7
註四:同上四2,3
註五:懺悔錄六15
註六:答摩尼的書信 (Against the Epistle of Manichaeus) 五章;參艾雅第四三 五–四三七頁。
註七:懺悔錄八2;參艾雅第四三一–四三三頁。
註八:懺悔錄八8
註九:羅十三13,14;懺悔錄八2;艾雅四三五~四三七頁。
註十:懺悔錄九10~12
註十一:論三位一體第七部第六章十二節;參奧古斯丁選集(基督教歷代名著集 成第一部第十卷)一七七~一七九頁。
註十二:同上八部序言。
註十三:同上
註十四:同上五9;參同上譯本一三六~一三七頁。
註十五:同上十12
註十六:同上九2
註十七:同上一五17
註十八:教義手冊 (Enchiridion) 三十五章;參同上譯本四二四頁。
註十九:同上四十八章;參同上譯本四三二頁。
註廿:懺悔錄第十部四十三章。
註廿一:棄絕與恩典 (Rebuke and Grace) 三十三章。
註廿二:上帝之城 (City of God) 十四部廿六章。
註廿三:論本性與恩典 (Nature and Grace) 三十三章;參同上譯本第三五六頁
註廿四:教義手冊,第十一章;參同上譯本第四零五頁。
註廿五:上帝之城十三部二章。
註廿六:同上十四15
註廿七:同上十三14;參艾雅四三九頁。
註廿八:羅五12;論赦罪 (Forgiveness of Sins) 第一部十一章。
註廿九:論婚姻 (Marriage) 第一部二十七章。
註卅:論原罪 (Original Sin) 第三十四章。
註卅一:同上。
註卅二:教義手冊,一百零七章;參同上譯本第四七一頁。
註卅三:同上第一百章;參同上譯本第四六六頁。
註卅四:艾雅,古代教會歷史資料第四四二頁。
註卅五:論預定 (Predestination) 第三章。
註卅六:棄絕與恩典第三章。
註卅七:持守之恩典 (gift of Perseverance) 第一章。
註卅八:論洗禮 (Baptism) 第三部十六、廿一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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