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Wiedertaufer"
「重浸派」(Anabaptist)一詞乃源自希臘文anabaptismos(重浸)之拉丁字,在德文是Wiedertaufer,乃指那些「重浸的人」,這個字從起初便被路德派和慈運理派(Zwinglians)用來指那些從國家教會分別出來的人。然而,重浸派的人所關心的主要不是浸禮,而是教會。他們情願被稱為「弟兄們」(Bruder),或別的非派別名字。為甚麼浸禮變成了關鍵呢?利特爾寫道:「浸禮變得重要只因是這兩種教會組織最清楚的分野。」
「重浸派」本身是一個含混的詞,如利特爾所說的,已被用來泛指許多彼此差異的激進派(radicals)。在宗教改革的時候,除了天主教和改革者之外,還有許多的抗羅宗左翼份子(Left Wing Protestantism)。 他們當中包括了革命派(revolutionaries)、狂熱份子(enthusiasm,德語 Schwarmerei)、反三一神論者 (anti-Trinitarians)以及靈語派(德語Spiritualisten)。然而,他們都不是重浸派,因為重浸派的弟兄們曾清楚表明跟這些人不同的觀點。如果要比較準確地確認「重浸派」,「瑞士的弟兄們」(Swiss Brethren)、「胡特派的弟兄們」(Hutterite Brethren)或「門諾派」(Mennonites)是比較穩妥的分類。
利特爾對「重浸派」的定義乃是:「那些在激進的宗教改革裡要求根據他們所理解到的使徒樣式聚集和治理一個『真教會』(rechte Kirche)的人」。
如果一個人不關心教會的「恢復」(restitution),他不能被算為重浸派。以下的介紹可以讓我們看到,重浸派所關切的,跟十九世紀的英國普里茅斯弟兄會或二十世紀的中國的「小群」,不謀而合。因為歷代關心教會見證的弟兄們所走的路,都是一樣的窄、一樣的苦、一樣的美好。
2. "Restitutio"
利特爾寫道:
「在基督教的歷史上,有人說過,聖經在教義和組織上都是含糊其詞的。傳統的正統觀點則說,聖經在教義上能提供清楚指引,但在組織模式上是含糊的。重浸派則堅持說,新約聖經對於基督徒的信仰以及真正基督徒群體的組織法則都是清楚的。」
在另一處,他又寫道:
「新約聖經的信息和例子要不是有約束力的模式,便是被視為未發展的歷史早期模式,而日後須要作出修改。並且,抗羅宗劃分牧區的教會和國家教會,一般是贊同第二個觀點。」
對於重浸派,根據新約聖經的「恢復」(Restitution)是他們的中心思想。重浸派並非改革運動之前的組織,他們第一次的聚集是1525年8月的事。他們乃是對於路德和慈運理的改革感到失望。「改革者不願意太徹底地斷絕於過去,但那些中心思想乃『恢復』(restitutio),而不是『改革』(reformatio)的人則定意要剷除他們認為是歷代恥辱的事情,並且揭示信仰黃金時代純正的教會生活。」
甚至有學者認為,重浸派是異於羅馬天主教和改革派的「第三類別」(Third Type)。
重浸派是誕生在蘇黎世(Zurich)的,因此曾受慈運理的影響。慈運理的口號:「回到基督!」被重浸派身體力行,但慈運理卻始終不肯和瑞士的城邦文化及政治圈子分開。初時,慈運理是反對嬰兒洗禮的,因為沒有聖經根據。然而,當信心聚集的教會和國家教會不能並存時,他選擇了後者。
3. 教會的墮落
對於重浸派,整個恢復可分為三部份:
(一)頭三個世紀的榮耀(信仰的「黃金時代」);
(二)從成為國教起的教會「墮落」;
(三)一個全新的開始(「恢復」)。
黃金時代的特徵是和平主義(pacifism)、共同生活(communism)和簡樸(simplicity)。對於重浸派來說,和平主義乃是指著不嘗試反抗(nonresistant)的殉道者的見證,那種氣氛是盼望末世的,而非烏托邦的;那種行為是門徒的,而不是社會性策略的。
他們反對強迫性的宗教順從和在關乎良心的事情上動用武力,因為初期教會也只運用新約聖經所允許的方法傳福音。正如大衛、所羅門也不用鎚子和斧頭建殿,基督的教會也是用自願的原則來組成的,而不是武力。
對於共同生活,使徒行傳2,4,及5章是他們的根據,然而在實踐上,不同地方、不同時候的弟兄們有不同的方式,其中以胡特派(Hutterites)最徹底。他們會想到馬太福音19章21節的話:「你若願意作完全人,可去變賣你所有的...」他們也會想到那個獻上所有的窮寡婦。
對於簡樸,他們不厭其煩地指出,所有認識耶穌的人都是簡樸、無學問和不合知名的。傳福音的人也是那些貧窮和受壓的人。
何時教會墮落了呢?一般來說,重浸派認為墮落是從康士坦丁的統治開始的。對於路德和慈運理,墮落發生在較後的時間,他們的態度亦沒有重浸派那麼反歷史(anti-historical)。重浸派最關注的,乃是聚集的自由,而墮落就是教會和國家的連合。結果,國家用武力干預信仰。在這一點上,路德和慈運理的暴虐不遜色於康士坦丁,因為他們會使用執法者來達到宗教上的一致。
另一個墮落的記號是戰爭。重浸派反對戰爭和殺戳,而「基督徒」殘殺「基督徒」,肯定是教會墮落的記號。墮落使教會掉進形式主義。在此,羅馬天主教和改革派沒有分別。形式主義也導致擘餅的變質和教會意義的變質:「不單只在組織上顯出著意權力的腐敗結果,就是在建築上也表明了對外面表現的關注。龐大的建築豎立在曾經是兩三個人在主的靈裡聚集的地方,如今沒有一顆真誠單純的心靈仍能在此感到舒暢。」
結果,「教會」一詞竟用來指著那建築,而不是在基督名下的眾人。
4. 教會的恢復
重浸派並不認為真教會已經失去,他們跟改革派一樣,相信真教會總能在任何時代被找著的。對重浸派來說,真教會的記號包括了:
(1)信徒的浸;
(2)屬靈的治理;
(3)共同生活;
(4)守主餐;
(5)對世俗政府被動的順服。
利特爾寫道:
「信徒的浸是在基督的死裡同埋葬,並在他的復活裡同復活(『新生』)的記號。人若不重生就不能進入上帝的國(約3:3),這乃是那浸入群體的屬靈事情的象徵。」
對於重浸派來說,以基督為基礎的新生是一個中心思想,對比著天主教的「行為稱義」和路德的「唯獨信心」。
屬靈的治理包括了內部的懲治和分別的原則。最嚴厲的懲治乃是斷絕交通,把犯事的人逐出教會(ban)。在自由的組織裡沒有武力,交通的決裂是唯一的懲治。而教會的墮落乃是不願意執行這種懲治。然而,改革派則十分討厭這種分別的原則,他們把這種做法歸因於靈裡的驕傲。但基於這種原則,重浸派弟兄們之間便能做到彼此勸勉;胡特派曾批評過瑞士弟兄們的生活,乃是與世俗混在一起,在戰爭稅、雕刻偶像和商界沒有基督徒的分別;相仿地,波蘭的弟兄們也曾批評荷蘭門諾會的世俗化。
在關乎治理的事上面,重浸派不重視專職。他們沒有受薪的牧者,因他們以基督為唯一的大祭司(來10:14及彼前2:9)。除了自由支持,他們的領袖沒有受薪制度。
在擘餅的事情上,有這樣的看法:「他(基督)所擘的餅乃是福音;若他不破碎它,它便不能進到全世界。...而基督給門徒的杯,乃是他的受苦,杯中的血乃是基督的血在肉身時;並且,若果一個人是基督徒,他便有基督的血,...」
他們不只跟慈運理一樣,只承認記念說,他們更反對必須特別的牧職才能主持主餐。他們認為,基督是在忠心的信徒當中,而不是在餅和杯中間。
最後,重浸派反對革命。他們認為基督徒首要的任務是屬靈的完全。基督徒不該戰爭,他們有不同的戰爭,也用不同的武器。他們說,既然大牧者稱呼信徒為羊,「只有羊才表明了基督徒的意思。羊是柔和的、沒有武裝的、順服的動物,除了逃跑牠沒有別的防衛。」
5. 教會使命
所有改革派的領袖,包括路德、慈運理和加爾文,都沒有宣教的異象和宣教的靈的。甚至有人認為,「你們要去」只是給初期門徒的話。但重浸派卻看重這使命,還是首先把它應用到每個肢體上的。然而,改革派則批評重浸派的「遊盪」生活。路德會教導說每個呼召都有賜福的,而那些丟棄家庭和工作去作宣教的人是不負責任的。他們也斥責重浸派在沒有按立的情況下作工。
重浸派看重殉道,他們遭受到許多希伯來書11章33-38節的苦痛,他們十分強調浸禮和死亡為「血的浸禮」)的類比。他們相信,「被禁止的教會是真教會」,「事實上,自創世以來,只有少數的餘民是走對了路的,而這群蒙揀選的人,卻是不知名和遭逼害的。」他們認為,真正主的門徒,是不會猶疑於喝主的杯的(約18:11),反而他會期待著。「凡不能與基督受苦的,便不能與他作王,凡沒有這種聖潔的心靈的不是基督徒。」
對於重浸派,基督的十架(Creutz christy)和聖徒相通(gemeinschaft den heilligen)是中心的思想。 他們看自己的身份是客旅、是宣教者、是殉道者(pilgrims, missioners, and martyrs)。 真教會要恢復,但不是藉著刀劍(如革命派所以為),乃是藉著受苦。
重浸派期望著主降臨在地上的統治,縱然這也是其他激進派的想法。基於這種今日被稱為「前千禧年」的盼望,重浸派的領袖胡伯邁爾(Hubmaier)說道,「那些否認可見的教會,並認為祂的國不屬這世界的人,面對著一個祈禱:『願你的國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