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2月24日 星期三

西歐的改教運動

1. 在法國的預備工作

  

    正如所有運動一樣,改教運動早已生根在歷史之中,它的預備工作可以追溯數世紀之久。

 

    在西歐其他國家產生影響的各種力量,也在法國為改教種子預備好土,其中包括教會的巴比倫被擄、大分裂、信徒對教會腐化的不滿、三次大公會議、文藝復興及伊拉斯姆的著作。

 

    此外,在法國的預備工作中,尚有獨特的一項:法國南部亞爾比根派及瓦勒度派的影響仍然滯留著。

 

    最後,是賴非甫爾、路德及加爾文在法國直接的預備工作。

 

    賴非甫爾修習古希臘羅馬文學,也是聖經學者。西元1512年,他以拉丁文出版羅馬書注釋;在書中,他否認善行可以賺取救恩,而教導「因信稱義」的真理。為使所有人都能讀聖經,他將新約大部份譯成法文。他最關心平民,希望教會以淺顯簡明之法傳講基督,因此有人稱賴非甫爾為「小路德」。

 

    然而,賴非甫爾和他的門徒絕不發動改教運動;因為他們不願脫離羅馬教會,希望保持舊日的形態與信仰,而將教會顯著的弊端加以改革。

 

2. 路德在法國有廣大影響力

 

    路德的著作先在法國帶出改教的衝力:一本包括路德在西元1518年以前所有著作的書,運進了法國。這本書引起了廣大的興趣,兩年之後,沒有一本書比路德的書更暢銷。路德的著作繼續自法蘭克福、斯特拉斯堡及巴塞爾湧入法國;雖然原文是用拉丁文寫的,但不需多久,法文譯本就問世了,以致一位主教說:「老百姓都被這異端的生動風格帶偏了!」

 

    在法國的天主教神學家們驚慌了起來,他們開始出版單張以對抗改教運動,伊拉斯姆的希臘文新約及賴非甫爾的法文譯本均被斥為反教會、反聖靈之作。

 

    但改教運動無法停止,首先在城裡有許多跟從者,第一批投入改教運動的是商人及技工;中產階級及高階層份子則多花時間讀聖經及路德的著作。在法王姊妹瑪格麗特的鼓勵下,一個「小組讀經」在宮廷中秘密進行;許多宣傳路德信仰的單張,繼續不斷地發行。

 

    「路德瘟疫」一直在擴散、流傳,除了貴族外,社會各階層中都有擁護路德的人。雖沒有確切統計,但據西元1534年的一項估計顯示,單單巴黎就有三萬路德的跟從者。

 

    到目前為止,路德是改教運動的主要影響力;慈運理及其他德國、瑞士改教者也有影響,但由於缺乏領導者與組織,使復原派信仰在法國仍然很弱,無力反對羅馬教會的腐化。

 

    有一段時期,法惹勒似乎可以起來領導,因他有學識,口才好,又熱切。他鼓勵加爾文的親戚阿立威坦(Olivetan)把新約譯成法文,這譯本雖為改教運動帶來很大的幫助,但法國的改教運動仍停在零亂的階段。

 

    到西元1536年,情況突然有了轉變。

 

3. 加爾文發揮領導作用 

 

    西元1536年,伊拉斯姆及賴非甫爾去世,他們的離開意味著基督教文藝復興運動的結束,該運動的宗旨是改善教會,而非改教運動。

 

    西元1536年,加爾文也出版了「基督教原理」,並在日內瓦開始工作;因看這本書,這位在巴塞爾的法國難民,一躍而居改教運動的領導地位。也因著這本書,法國的改教運動接納了加爾文,成為他們的領導者與組織家。

 

    一個理想若要得到人的跟從,必須有完善的表達;這些跟從者若要成為一股力量,則必須有完善的組織。西元1536年,法國的改教運動早已因路德等人的著作贏得無數跟從者;但唯有等到加爾文定居日內瓦,並開始以法文,依照法國人所能接受的方式表達改教運動的理想之後,這運動才發揮效力。加爾文比前人更會表達思想,他同時提供了確定的組織體系、清楚的教義內容、崇拜方式及教會管理制度。

 

    加爾文天生是個領袖。他寫完書之後,緊接著寫了不少信:他與法國復原派信徒保持頻繁的書信來往,他極其用心,以技巧的文筆,把他的觀念堅定地灌輸在跟從者的心中。

 

4. 法國的改教運動成熟

 

    沒有多久,在巴黎就有了組織完善的教會;為了避免受逼迫,信徒們秘密地在私宅中學行小組聚會。到西元1559年,法國全地出現了無數復原派教會。據可靠統計,當時將近六分之一的法國人是復原派信徒,甚至一些重要人物也加入了改教運動。

 

    西元1559年五月,法國復原派教會在巴黎召開一次大會,議決採用加利亞信經(Gallic  Confession)為信仰內容。

 

    這次大會也將法國的復原教會依全國性規模組織起來;在這方面,加爾文再一次提供了組織的範本:全國被分成幾個區,在特訂的時間內,每個區內的各教會派牧師及長老聚在一起開會;全國性大會,則由全國各教會派牧師及長老出席。

 

    過去法國的復原派信徒有時被稱為路德派,有時被稱為加爾文派,直到此時,才正式被稱為歷史上的名稱——預格諾派(Huguenots)。

 

5. 在荷蘭的預備工作

 

    在德國、法國為改教運動鋪路的各種力量,也在荷蘭進行。只是荷蘭本身有一個比較獨特的活動,稱為共同生活弟兄派(Brethren of the Common Life),我們還記得這些弟兄如何改善教會,公開傳道,並設立好學校,提供基督教教育。韋索約翰出身於這樣的好學校,他攻擊贖罪券,宣講「因信稱義」之道,正如後來路德所做的一樣。

 

    路德的著作及英勇的榜樣,早已在荷蘭家喻戶曉,許多人因此跟從路德。但荷蘭的改教運動卻比法國的更零亂,時間上拖延更久;參加改教運動的,有些是路德派、有些是慈運理派、還有重洗派,經過相當長的時間仍沒有一位領導者。

 

6. 加爾文成為主要的影響

 

    這位元頭腦清楚又有組織才幹的人物,為法國的混亂局面帶來秩序,也在荷蘭做了同樣的事。當然,荷蘭感受到這位偉大改教者的影響,遠在法國之後。

 

    西元1536年,當基督教原理一出版,法國幾乎立時有了轉變;但荷蘭卻延遲到1550年,才開始感受到加爾文卓越思想的衝擊,而這思想立刻贏得勝利,使路德派、慈運理派、重洗派都退到後面。以前,荷蘭的學生們到威登堡去就讀路德的大學;現在,他們前往日內瓦就學。漸漸地,這些跟從慈運理及加爾文的復原派信徒被稱為改革派(Reformed);他們與路德在聖餐的看法上不同,同時認為他們將改教運動帶到更高境界。所有持改革派信仰的復原教徒都極愛、也極尊敬路德,因他勇敢地開始這項脫離羅馬教會的奮鬥,但他們仍以加爾文為屬靈父親,而非路德。

 

    荷蘭教會也寫了一份信仰說明。西元1561年,基道(Guido de Bres)擬定了一份信條,稱為比利時信條(Be1gic Confession),也叫「荷蘭信條」或「三十七信條」。兩年後,達斯諾(Dathenus)將「海得堡信仰問答」(Heidelberg  Catechism)譯成荷文。這份信仰問答原來以德文寫成,由海得堡大學教授郎新努(Zacharias Ursinus)和官廷講道師俄勒維安奴(Caspar Olevianus)合寫而成,它也成為荷蘭改革宗教會的信條之一。達斯諾又將日內瓦詩篇集(GenevanPsa1ter)譯成荷文,在荷蘭改革宗教會內,廣被使用。

 

    在這期間,荷蘭國王查理五世一直在逼迫復原教信徒。由於逼迫激烈,在荷蘭境內無法安全開會,他們只得離開自己的國家,於西元1571年,前往東弗立斯蘭靠近德國邊界的安姆丹城(Emden),在那裡舉行宗教會議,在會中採用日內瓦方式制訂了教會制度。

 

    藉著信條、詩篇集及教會制度的採納,完成了荷蘭改革宗教會的大部份組織,並把教會穩固地建立起來。

 

 

 

教會大大騷動

 

1.路德被傳到羅馬

 

    從此以後,路德好像住在玻璃屋中,他的一言一行,均在敵人和朋友嚴密的監視之下。路德善於演講,又正處感情激動、脾氣暴烈的年齡;每當和對手爭辯到高潮時,雙方都易於誇大;因此,在對他們的言行加以評論時,必須格外慎思明辨。路德在餐桌上所講的話,有許多被他的學生記錄下來,後來出版成為「桌上談」。(Luthers  Tab1e  Talk 

 

    路德所做的事,正好打擊到教皇的兩個要害:他的權威和他的錢包。當教皇發現奥古斯丁修道院院長無法制服路德時,他決定自己來處理。西元1518年七月,他發出了傳票,將路德傳到羅馬,到他本人面前。路德假如真的去羅馬,必定是死路一條;因為在當日,傳講異端是極嚴重的罪,何況路德是其中的罪魁,火刑必定是難免的。

 

    然而,路德有一位忠實而有大權的朋友——選侯腓勒德力。多年來,德國人對「教廷官史」早已不滿,選侯腓勒德力不許帖次勒在撒克遜境內販賣贖罪券,因他不願自己國家的錢流進教皇的財庫。腓勒德力最寵愛威登堡大學,而路德是大學中最出名、最負眾望的教授。因此,腓勒德力盡他最大的影響力,要羅馬取消對路德的傳票。

 

    當時局勢剛好有利於腓勒德力,因為神聖羅馬皇帝馬克西米良(Maximilian)已經又老又病,顯然需要選一位元新皇即任。當時有三位可能的人選:一位是西班牙王查理,一位是法王法蘭西斯,第三位就是撒克遜選侯腓勒德力。教皇盼望腓勒德力能成為皇帝,因為他認為腓勒德力比其他兩位容易操縱。為此,教皇聽了腓勒德力的話,取消了對路德的傳票。

 

2.迦耶坦無法對付路德

 

    這時,教皇的代表迦耶坦(Cajetan)正在德國奧斯堡參加國會。教皇寫信給迦耶坦,特別授權給他,命令路德到奧斯堡。迦耶坦的職責是審問路德,並且要他公開撤銷言論。假如路德不肯撤銷,他將被解送到羅馬。假如迦耶坦捉不到路德,他會把路德及其附從者都逐出教會。在此以前,教皇只說路德有可能是異端;現在,他宣佈路德是個惡名昭彰的傳異端者。

 

    對路德而言,前往奧斯堡是非常冒險的事。還好他的王族朋友再度出馬相助,幾經周折,終於獲得年邁老皇帝馬克西米良對路德的安全保證。

 

    西元1518年十月,路德和迦耶坦在奧斯堡見面三次。他們的討論,好幾度進入火爆情況。路德的朋友們勸他放棄,以便能平靜地解決事情,但路德絕不撤回他的看法。最後,他在夜間秘密地離開了奧斯堡。

 

    迦耶坦發現自己毫無能力處理這個局勢,便要求教皇對爭論的各點發佈正式宣告,以求一勞永逸。於是,教皇下了一道公開的詔諭,詔諭中沒有提到人名,只說:「某修道士所發表有關贖罪券的言論,責為異端之說。」這樣一來,路德就不能說,教會沒有正式處理這些問題了。

 

3.米爾提次較有成就

 

    教皇的下一步,就是派一位特使,前往德國捉拿路德。到這時候,教皇利奧終於看清,除非他得到撒克遜選侯智者腓勒德力的合作,他絕對捉不到路德。因此,他挑選一位自己認為是最能被腓勒德力接受的人,這人名叫米爾提次(Charles Von Miltitz)。此人與選侯的私人秘書施巴拉丁(Spalatin)非常熟,施巴拉丁也是腓勒德力派駐羅馬的代理人。

 

    米爾提次尚未向腓勒德力呈遞薦信之前,已經尋機會要見路德及帖次勒。他沒有見到帖次勒,卻和路德有一次私人會晤。這次晤談的結果,路德答應只要他的敵手不開口,他就不再講贖罪券的事;路德也答應給教皇寫一封屈服的信。這封信使教皇極其歡悅,西元1519年三月廿九日,教皇給路德回了一封非常友善的信,不但稱路德為「我親愛的兒子」,並答應負擔路費,邀請路德到羅馬認罪。

 

4.厄克向路德提出挑戰

 

    假如教皇支持米爾提次,假如雙方都保持緘默,路德和羅馬之間的和好,也許可以延續。

 

    然而,這時教皇的注意力,卻從與路德之間的歧異轉到別的事上,而且這件事深深地吸引了他。西元1519年一月,神聖羅馬皇帝馬克西米良逝世,必須選出一位新皇帝。教皇極其關心這次選舉,他竭力要使腓勒德力當選。選情佔據了他整個心思,使他忘卻所有其他事情;因此,有十四個月之久,他完全沒有推動控告路德是異端的事。而這同時,在德國方面,路德和反對者,雙方都不肯保持緘默。

 

    路德在威登堡大學的一位同事迦勒斯大教授(Car1stadt),挺身而出,寫了一套反對厄克(Eck)的論文;因為厄克寫過一本反駁路德九十五條的小冊。而厄克又寫了一些駁回迦勒斯大的論文;在論文中,他進一步對教皇的至高權柄提出極端的看法。於是路德再寫了十二篇論文,極力爭辯;在第十二篇論文中,路德宣告說:「羅馬教會超越其他教會的要求,只是根據近四百年來教皇的頒令,在這以前的一千一百年間,教會中根本沒有這種至高無上權威的存在。」

 

    這種對教皇的攻擊,過去從未聽說過,因此引起了激動的情緒。厄克無法容忍,他向路德提出挑戰,要和他辯論「教皇的至高權柄」。

 

    事實上,路德自幼就相信教皇是至高無上的。在孩提時代,他母親教導他說:「教會是教皇的家,在教會裡,教皇是一家之父。」與厄克辯論的日期為1519年七月,在九個月的準備中,路德拼命研究,他必須找到有力的論點,以反對那些他過去一直以為是真理,而於最近才發現是錯誤的事。他鑽研「教會歷史」及「教會律例」(教會律例包括歷年教皇與大公會議的決定與教諭),研讀之下,路德很沉痛地發現,有許多教諭是偽造的。這一來,他看到羅馬天主教中,另一個支柱在崩裂。

 

5.來比錫之辨

 

    整個來比錫(Leipzig)都籠罩在緊張的氣氛中;辯論會場(公爵宮廷)中有武裝的衛隊;在旅店中,用餐時間每一張桌子都有衛兵守住,以防止威登堡學生與來比錫學生打架。

 

    西元1519年七月,厄克與路德彼此面對;以學識和辯才而言,這次辯論差不多可以造成平手。但厄克用巧計對付路德,把路德逼進死角,使他不得不在最後宣稱:君士坦斯會議對胡司的某些教導作了不公正的定罪。這樣,厄克便達到了目的,因為他使路德公開承認,自己與一位被教會正式指責為異端的人站在一邊。當路德宣稱胡司並沒有什麽錯時,聽眾激動了起來,撒克遜公爵喬治大聲喊著說:「上帝啊,幫助我們,這真是可怕的瘟疫」!

 

    路德的論點都是根據歷史:他提醒大家,東方希臘教會本是基督教會的一部份,但他們從未承認羅馬主教有至高權威。此外,基督教歷史中,許多早期大公會議也根本不知道所謂教皇至尊的事。然而,由於路德已經和被定罪的異端者胡司站在一邊,他便得不著任何支持。

 

    來比錫之辯的一個結果是:路德與他的附從者更加團結,他們深信自己的立場是正確的。路德同時贏得更多跟從者,其中的一位是布塞珥(Martin  Bucer),這人後來成為改教運動的主要領袖,也幫助加爾文建立他的觀點。

 

    恰如一般情況一樣,沒有一位元辯者可以改變對方的看法。無論如何,這場辯論倒使路德本人更清楚自己的理想,這點無疑是來比錫之辯最大的收穫。

 

    此外,這次辯論在整個改教運動的過程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因為經過辯論後,所有人都看清,要使路德與羅馬天主教會再度和好,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6.風暴雲集

 

    藉著反對「教皇的至尊」及反對「會議的無誤」,路德正式和羅馬天主教的聖品階級制度一刀兩斷。現在,他捲入了戰爭的火力中心;從此以後,路德和羅馬教會之間的衝突,進入了生死攸關的嚴重局面。來比錫之辯以後,厄克立刻赴羅馬,要求教皇利奧發出革除路德教籍的詔論;教皇對此事當然再樂意也不過了!

 

    在路德方面,他第一件事是,出版一份「來比錫之辯的報告」。接下來,又發行大量的小冊與書信。西元1520年五月,他出版一本小冊,題名為「論善行」,雖是一本小書,卻帶來遠大的影響。在書中,他很實際地將「義人唯獨因信得救」的真理,應用在日常生活中。他說:「在所有善行中,最尊貴的一件,就是相信那穌基督。」

 

    他也強調信徒必須在自己每天的崗位上,忠心地事奉上帝。鞋匠、管家、農夫、商人,若在自己的工作中榮耀上帝,比修士、修女更能討上帝喜悅。

 

    這是路德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教導之一:這個觀點使信徒脫離了古代及中世紀的禁欲主義;同時,這也成為後來復原教最明顯的特點之一。

 

    自西元1519年七月來比錫之辯,到西元1521年四月沃木斯國會期間,是路德最興奮的時期。這段日子中,每一件發生的事、每一位他結交的朋友以及每一本他閱讀的書,都把他從一個境界帶進另一個境界。

 

    這期間,有兩本書影響他很大:在辯論會中,來了幾位胡司派的人,其中兩位於事後寄給他一本胡司的著作。當時路德沒空閱讀,直到西元1520年初才開始讀;路德發現他所講的和胡司所寫的完全一致。從此,路德以波希米亞門徒自居。

 

    另一本影響路德很深的書,是義大利傑出人文學家瓦喇(Lorenzo  Val1a)的作品;該書揭發了「君士坦丁御賜教產諭」為贗品的事實。這項發現,大大激怒路德,以致使他不再懷疑教皇就是「敵基督」。

 

7.革除教籍

 

    西元1520年六月十五日,教皇利奧簽署了革除路德教籍之教諭。教諭一開頭寫著說:「主啊,興起!為你自己而辯;請紀念愚昧人如何每日玷污你,狐群如何破壞你的葡萄園,這園早已賜給你的代理人彼得;然而森林的野豬踐踏了它,田間的野獸吞吃了它」。

 

    教諭中提出四十一點路德的教導,並斥為「異端、邪說、誹謗、虛假、冒犯敬虔的耳朵、引誘簡單的頭腦、攔阻教會的信仰……」。

 

    教論中也呼籲所有人焚毀路德的著作,並要路德及他的跟從者於六十天內公開撤銷看法,否則,他們都將以異端定罪。教論中也命令地方政府捉拿路德及其跟從者,把他們一一下監。所有窩藏路德派的城鎮,都將遭到「教會禁令」的處置。

 

    此教諭在德國的頒佈工作交由厄克全權辦理。但他立刻發現,寫教諭比頒佈教諭容易多了,因為只有很少地方准許他頒佈。在耳弗特,學生們盡力去搜教諭的印本,把它們統統投進河裡。

 

    路德則又出版一份單張,題名為「駁敵基督可咒之教諭」,以示對抗。

 

8.三份偉大的改教論著

 

    全德國的百姓都屏息恭聽路德所說的每一句話。路德的著作在各地廣傳,人們如饑如渴地搶購閱讀。當時還沒有報紙,因此,他大量發行的小冊及小本書籍,就像文章或社論一般流傳。路德以文字塑造眾人的看法,藉文字工作,他得到廣大群眾的支援,不但在自己的國家,甚至遙遠的國外地區也有支持者。

 

    為了減低教皇教諭所造成的震憾,並為了發動全德人民反對羅馬的聖品階級制度,路德於西元1520年下半年,出版了三份論著,這三份著作,被稱為「三份偉大的改教論著」。

 

    第一份名叫「致德國基督徒貴族書」,文中呼籲他們遠離羅馬所助長的惡習。第二份是「教會被擄到巴比倫」,在此文中,路德揭露教會宣稱必須經由神甫及聖禮才能得救的錯謬。第三份叫「論基督徒的自由」,雖然只是一本三十頁的小書,內容卻包括了基督徒生活的各層面。

 

9.路德焚毀教皇詔諭

 

    僅僅寫書反對羅馬還不能滿足路德的心願,既然教皇下令焚毀所有路德的著作,路德也決定燒毀教皇所寫的東西。

 

    西元1520年十二月十日,成群的學生、教授與市民,聚在威登堡城外;一位教授將薪柴點燃,路德把教會法令集放在燒著的柴上;然後,他嚴肅地將一份教皇詔論投入火中,說道:「你既毀棄神的聖者,願永恆的火也將你毀棄。」直到火焰將法令集和詔諭焚燒成灰,他才和朋友及同道們回到城內。

 

    數百位學生仍留在現場,在肅穆的氣氛下,他們圍著火燼同唱「上帝啊,我們讚美你!」年輕淘氣的一群則在那兒大唱挽歌。

 

    10。皇帝傳喚路德

 

    這時教皇幾乎走到盡頭,他用盡所有的權柄要使路德屈服,都沒有成功;最後只剩一條路可走,就是向屬世的最高權位人物——皇帝求助。

 

    教皇在促使腓勒德力當選皇帝的努力上,遭到敗績;而腓勒德力本人也認為他無法擔負皇帝職任的龐大開銷,因此使西班牙王查理在競選上占了優勢。往來比錫辯論會期間,查理被選為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

 

    這位查理,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查理第五(charles V)。他承繼了奧國與西班牙的領土,又統洽荷蘭、義大利的大部份,及剛於廿九年前才發現的美洲的一部份。現在,他被選為整個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使他成為繼查理曼大帝後,領土最大的一位君王。

 

    教皇利奧就是向這樣一位有能、有勢的皇帝聲援,請求他設法將路德屈服,不然就將他置於火刑。查理第五是虔誡的天主教徒,因此,利奧占了優勢。皇帝立刻下詔,傳喚路德,出席第二年在沃木斯(Worms)召開的國會。

 

    11.沃木斯國會(The Diet  of  Worms

 

    在皇帝的「安全通行保證」下,路德於西元1521年四月二日首途前往沃木斯。他知道此行是面向死亡,因此在臨行前,對他的同道墨蘭頓(Melanchthon)說:「親愛的弟兄,如果我不能回來,如果我的敵人將我置於死地,你必須繼續努力,在真理上堅定不移。只要你能活著,我的死就算不得什麽了」!

 

    一路上,路德的行程好像凱旋的遊行。凡他所到之處,群眾夾道而立,瞻仰這一位敢於為德國人民站出來反對教皇,且正為著他的信仰堅毅地面向死亡而行的人。

 

    四月十七日,禮拜三下午四點,路德出現在國會。在壯觀、華麗的情景中,在最高權位的皇帝寶座前,站著一位貧窮無助、出身農家的神父。這是查理第五和馬丁路德第一次面對面相會。

 

    這時的查理第五是一位廿一歲的青年人,而路德則為卅七歲的壯年人。路德穿著奥古斯丁會黑色修士長袍,在路德身邊,站著他的法律顧問耶柔米謝夫(Jerome  Schurf)。一位官員指著桌上的書,質問路德說:「這些書是你寫的嗎?你要收回這些書,還是繼續維護?」

 

    路德回答時,先很正確地重複這兩個問題。然後以肯定的口氣回答了第一個問題。至於第二個問題,他懇求皇帝開恩給他時間思考,使他的答案不至傷害到上帝的話,也不使自己的生命處於險境。

 

    國會議員們經過一段磋商,然後宣佈皇帝批准路德的請求,只是他必須在廿四小時內提出他的答案。於是,國會暫時休會。

 

    12.政治問題解決

 

    路德第一次在國會出現,雖然簡短,對歷史卻有重大的意義。

 

    過去二百年中,教皇和屬世權柄相爭,教皇制遭到嚴重敗績。如今,教皇利奧十世提請沃木斯國會處理路德案件,使早期教皇「屬靈權柄超越屬世權柄」的宣稱,再度被肯定。換句話說,教皇利奧十世所努力的正是「一箭雙雕」的目標,他利用沃木斯國會對付路德,平息異端的同時,將教皇的權勢提升到皇帝的權勢之上。

 

    教皇已經革除了路德教籍,他希望國會(其實就是皇帝)也能毫不費力地定路德為異端,並把他置於刑罰之下;他希望屬世統治者(皇帝)成為屬靈統治者(教皇)的工具;他希望皇帝毫無異議地執行教皇的命令。從另一方面說,假如國會審問了路德,就算路德後來被定罪,這還是國會自己的判決,並非出於教皇;所以,教皇決不希望皇帝給路德聽審的機會。

 

    路德要求皇帝給他時間思考,看起來合情合理,也非常單純;其實並不單純,因為他的要求,事實上包括了第二天在國會前的聽審,所以這是一項極具重要性的請求。在路德出現之前,國會已經開了很久,教皇這一邊的人,在能幹的亞良德(A1eander)領導下,日夜辛勞,防止路德從國會獲得聽審的機會。當國會決定批准路德的請求時,教皇輸了!

 

    從政治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的癥結是:「到底是教皇優越,還是皇帝優越?」於是,皇帝、德國君王及貴族們都站到路德這一邊來反對教皇,因此,這位默默無聞、被革除教籍的貧民路德,在那短短的一刻,成為皇帝與全德國反對教皇權勢的門士。

 

    當路德第一次出現在國會的那一天,政治問題就已成定局,所餘只是宗教問題。

 

    13.路德第二次出席國會

 

    第二天,四月十八日禮拜四,路德第二次出席國會。日近黃昏,火炬點燃,在昏暗的大廳中,投射出怪異的影子。

 

    現場多數人都記筆記,但所記的都是路德演講的綜論,沒有一份是完全的記錄。首先,路德用拉丁文講,後來他們要他以德文重複一遍。

 

    整個大廳都擠滿了人,巨焰增高了室內的溫度,加上通風不良,空氣悶熱到無法忍受的地步。

 

    當路德演講完畢,官員說他並沒有講到問題的重點,這問題是「到底要不要撤銷所說的話?」而且皇帝所要的,只是一個簡單明瞭的答案。於是路德說:「如果皇帝所要的只是簡明的答案,我可以給他。對我而言,決不可能撤銷,除非聖經證明我錯了,我的良心持守上帝的話,昧良心的行為既不誠實,也不安全。我站在此,上帝啊,幫助我,我無其他選擇!」

 

    火炬燒盡了,廳裡越來越黑,皇帝示意會議結束,他步下寶座,回到私人住處,其他與會者也陸續散去。

 

    路德轉身離開法庭之際,有些西班牙人叫囂起來,霎時間,許多德國貴族及鎮代表們,將路德團團包圍,把他護送到下榻之處。

 

    接下來幾天中,一連開了好幾次會議,最後發現,雙方永不可能達成協議。

 

    14.路德被帶釗瓦特堡(Wartburg  Cast1e

 

    後來路德被命令離開沃木斯回到威登堡,而且不准再講道。他們計畫,等到皇帝的「安全通行保證」失效後,就將路德逮捕,以異端罪名處死。

 

    在沃木斯城有一個小門,四月廿六日夜間,路德從這個小門離開了沃木斯。這門就是今天觀光客所看到的「路德之門」。

 

    幾天以後,謠傳路德失蹤,沒有人知道到底路德出了什麽事。他的敵人非常高興;朋友卻極其驚恐。當日一位名畫家杜勒耳(Albrecht  Durer)在日記中寫著說:「路德被教皇和神父們殺害,正如當日主那穌在耶路撒冷被祭司殺害一樣。上帝啊,如果路德去世,誰來將神聖福音向我們解說?」沃木斯城內群情激昂,皇廷之中喧囂動盪。教皇大使亞良德被人警告說:「即或你躲進皇帝懷中,也會遭人謀殺!」

 

    而路德失蹤的真象,卻是這樣:四月廿八日,路德來到法蘭克福;五月一日抵達赫斯非得,並在那兒講道:五月二日進入埃森納,第二天在城中講道;五月三日他騎馬馳騁在美麗的莫拉森林;五月四日上午他露天講道,晚餐過後,繼續行程。這時,在森林深處,突然跳出五個蒙面騎士,將他自馬車中拉出,挾持著往埃森納方向飛奔。

 

    原來這是路德的朋友,智者腓勒德力的命令。他下令騎士們將路德劫持到他安全的藏身之所一一一瓦特堡,這是一間俯瞰美麗小城埃森納的古堡;在堡中,路德不再受到風暴的攪擾,寫作佔據了全部的時光。

 

    路德好像一座火山,在西元1517到西元1521年問爆發,引起強烈地震,震撼整個教會,首先在德國,後來很快地,西歐所有國家均被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