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2日 星期三

巴特

巴特,像羊又像狼?
 
  研究基督教神學歷史的學者回顧二十世紀,若要尋找一名代表性的思想家,毫無疑問會是瑞士的教會之父與改革家巴特(Karl Barth)。巴特可說是獨撐大局力挽歐洲更正教神學的狂瀾。由此來看,他確實堪與馬丁路德相比。當時,歐洲與美洲的更正教神學已淪為覆蓋著人本主義面紗的古典自由派神學。基要主義則分門結黨、極端保守;為了防堵演化論、強行他人接受前千禧年論而爭鬧不休,並沒有投入文化的省思與批判。巴特生長於更正教正統神學的環境,接受自由神學的教育,為新世紀創立了一宗新的更正教神學。他想要拋棄所有人為的體系--不論是自由派還是正統派--重尋真正的福音,作為基督教神學的根基,超越自由派與保守派的分歧。他認為兩陣營都已經成了現代主義的俘虜:自由派神學過於遷就現代主義,將現代思想提升到無以復加的崇高地位,甚至連神的啟示都要受此審視,所以說受到現代主義的束縛。保守派神學,特別是基要主義,則是過於抗拒現代主義。只要是「現代」或「自由派」的東西,基要派都要趕盡殺絕,也被現代主義束縛了。巴特則希望能以持平態度看待,而不是全盤反對現代主義。對他來說,現代主義跟任何文化思潮一樣,無非是一時的,逐漸就會消失,而上帝的話(耶穌基督--福音的信息)則永遠常存。……

  有關巴特晚年的一則故事,流露出他個人的信仰生命。一九六○年初期,他踏上僅此一次的美國之旅,在芝加哥大學(University of Chicago)宏偉的歌德式洛克斐勒教堂,與幾位美國神學家舉行座談會。會後有問答時間,有個年輕學生站起來問了一個令全場瞠目結舌的問題:「巴特教授,能不能請您用幾句話對您的一生作個總結?」據說巴特想了一想,然後回答說:「可以。就用我小時候我母親教我的一首歌吧:『耶穌愛我萬不錯,因有聖書告訴我。』」 

  巴特的神學不可能以簡短的篇幅簡介得清楚。在此我們只集中於他的幾個主題,並且與自由派神學與保守派、基要派神學作個對照。巴特特別反對將這兩個陣營拉在一起。他反而認為藉著上帝話語的純粹啟示,能夠超越兩者以及他們之間的衝突。首先,我們要討論巴特的啟示觀,就是上帝自己在祂的話語中這個觀點;然後再探討「自由而愛的上帝」這個觀念;最後將探討巴特的救恩論,就是上帝在耶穌基督裡對人發出一聲恩慈的「是的!」。新正統神學家對巴特的更正教神學並非照單全收,不過巴特是新正統神學的絕佳典範,也是該派思想的源頭。其他新正統神學家,諸如他的瑞士同胞卜仁納,以及美國的尼布爾,都自有修正或是發表自己的看法,但是他們的地位與影響力,皆遠不如巴特。……

代價是:上帝的兒子進入異鄉 

  巴特神學的第三項貢獻,在於救恩論。自由派神學幾乎清一色的主張普救論。自士來馬赫以降,幾乎所有的自由派神學家都肯定神與受造物最終會相和。他們反對上帝的怒氣,認為是原始的觀念。自由派神學家的詮釋訴諸於情感,主張耶穌來就是要排除這種看法,讓人體會到上帝的為父之情。地獄、定罪、永遠的懲罰都被當作是中世紀神學的遺蹟而束之高閣。甚至那些師承改革宗的自由派神學家也反對雙重預定,並全盤否定揀選說,擁護上帝是萬物之父的濫情觀念。基要主義則趨向另一極端,至少在講道時如此。他們繪聲繪影,描述地獄確實是一片火海,「惡人受苦到永遠」,成了很多保守派牧者與神學家的不二信條。恩典、憐憫、盼望的觀念失去了聲音。普救論成了萬惡不赦的大異端。 

  巴特想要超越基督教救恩論的僵局。他根據上帝的啟示這個觀念,肯定上帝的審判與怒氣是真實的。但是他也根據上帝的啟示,肯定上帝的恩典與憐憫是更宏偉的真理。師承改革宗神學家,諸如加爾文與慈運理的傳統,巴特肯定揀選出於上帝的全權,並反對「神人合作說」。巴特實際上贊成墮落前論!他相信上帝的揀選與棄絕的天命(decree),先於創造與容其墮落的天命。上帝創造的整個目的即為救贖,而揀選原就是單靠恩典得救的一部分。巴特稱他的揀選與救贖論是「濾淨過的墮落前論,」意思就是說,上帝揀選的整個目的就是愛,即使祂一開始就容許邪惡存在,也藉著耶穌基督消除了邪惡。上帝不樂意,也沒有預先指定一部分的受造物永遠失喪,只為了一些抽象的自我炫耀。上帝反而樂意,也預先指定、下令容許罪惡存在,並且被耶穌基督,以及祂的十架與復活完全消除。 

  上帝的「否」不是對人類說的──甚至不是對部分人說的──而是在耶穌基督裡對自己說的。上帝在預定中發出「否」與「是」。但是對巴特來說,「雙重預定」並非指人的兩種結局,而是指耶穌基督;祂是那位「被揀選與被懲罰的人」。「上帝永恆的旨意,是揀選耶穌基督;在此揀選中,上帝將……揀選、拯救與生命賜給人,而將……責備、沉淪與死亡留給自己。」「預定就是從永恆中,上帝決定自己付出重價來赦免人」。這重價就是「上帝的兒子進入異鄉」,以及在十字架上死於罪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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